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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暗知识”:一场已经到来的人类认知革命

——读《暗知识:机器认知如何颠覆商业和社会》有感

首钢日报 A04版副刊  首钢退休职工 王铁柱 2025年02月17日

人类对世界的认知能力曾是其引以为傲的独特优势。从浩瀚宇宙到微观夸克,我们似乎已将知识疆域尽收眼底,坚信世间再无不可解之谜。传统知识体系将人类智慧分为两大维度:“明知识”——可被语言或公式表述的显性知识,是人类积累的大量“正式知识”,存续于典籍文献及各种媒体;“默知识”——深植人脑的隐性经验,因难以言传而无法传播和积累,更无法被集中。这种二元划分持续两千余年后,2016年3月,美国谷歌公司开发的围棋对弈程序AlphaGo与世界围棋冠军李世石的人机大战,犹如认知革命的第一声惊雷,彻底撼动了人类的知识霸权。

AlphaGo不仅横扫围棋界顶尖高手,其迭代版本“AlphaGo Zero”更通过强化学习技术,仅凭基础规则便在三天内超越人类千年智慧积累。这场划时代的博弈揭示了一个震撼事实:机器已能自主发掘人类既无法感知、亦不能理解的“暗知识”。在美国斯坦福大学博士王维嘉撰写的《暗知识:机器认知如何颠覆商业和社会》中,系统阐释了这一颠覆性概念,指出“暗知识”的体量将远超人类既有知识总和,标志着认知主体从“人脑独尊”向“人机共生”的历史性转变。

作者以技术演进的三大支柱——算力突破、数据爆炸与算法革新为脉络,勾勒出人工智能60年发展图谱。在2012年ImageNet竞赛中,多层神经网络AlexNet以深度学习实现图像识别质的飞跃,准确率从74%跃升至84%,三年后更以96%超越人类极限。这不仅是技术的胜利,更昭示着机器认知时代的真正降临。书中深入解析了神经网络的结构奥秘:从1943年沃伦·麦卡洛克和沃尔特·皮茨模型的雏形初现,到卷积网络在图像识别、循环网络在语音处理中的成熟应用,算法架构的进化史恰是机器认知能力的成长史。

当“暗知识”如潮水般涌现,其社会冲击波已清晰可辨。自动驾驶重构交通生态,AI诊疗突破医疗边界,智能写作重塑媒体形态,智慧城市再造治理体系——这些颠覆性领域正在解构传统行业格局,更深远地影响渗透至科研、艺术与军事领域:自然语言处理加速知识萃取,生成对抗网络拓展创作维度;战争模拟系统重构战略思维;就业市场经历着剧烈阵痛,数据标注师、AI训练师等新兴职业崛起,昭示着人机协作的新型生产关系正在形成。

在这场认知革命中,人类首次被剥离知识生产的核心闭环。作者警示:当机器在复杂决策中展现出压倒性优势时,其威胁并非来自技术本身,而在于人类如何驾驭这场变革。历史经验表明,从石器到核能,工具威力总伴随风险升级。而今认知工具的革命性突破,要求我们以更成熟的文明形态应对挑战。在可预见的未来,人类社会的最大风险仍源于自身——能否在机器尚未觉醒意识前,构建起与之共生的伦理框架与制度体系,将决定这场认知革命的终极走向。

本书的价值不仅在于技术解谜,更在于哲学层面的叩问。当金观涛教授在此书的序言中指出“暗知识”概念具有哲学贡献时,实则在提醒我们:人类正站在认知范式转换的临界点。这场静默的革命,或将比文字的诞生、印刷术的普及更具历史意义,因为它彻底改写了“知识”的定义权与解释权。面对机器认知的崛起,人类既需保持谦逊,亦当坚守主体性,毕竟,定义文明高度的从来不是工具本身,而是使用工具的人文智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