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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光渐远步履新

首钢日报 A04版副刊  通钢公司 王芷 2025年02月12日

春节的余韵还在心头萦绕,热闹的氛围却已悄然退场。当最后一簇烟花在墨色天幕绽尽时,守岁灯还亮着橘色的暖光。我们又一次站在了离别的路口,带着眷恋,也带着对未来的期许,四散而去。

三六九往出走,大年初六,阳光依旧温暖,却难以驱散空气中的丝丝离情。灶台氤氲的蒸汽还未散尽,母亲执意要煮完临行的饺子。面团在瓷盆里醒发的时辰,恰似游子整装待发的倒计时。“上车饺子下车面”的古老训诫,此刻在沸水中翻滚成白玉元宝。我数着漏勺里沉浮的饺子,忽然想起除夕夜父亲说的老话:“出门的饺子要数双数,才能吉祥顺遂。”十二个饺子卧在青花碗里,倒映着檐角将熄的红灯笼。

行李箱滚轮碾过门廊的声响惊醒了晨雾,水泥地上的辙痕与亲人们的叮嘱交织在一起。父母站在门口,眼神里满是不舍,手中还紧紧握着准备的特产,仿佛这样就能把对孩子的爱一同打包带走。“到了记着报平安”“工作别太累,照顾好自己”……这样的晨光里,所有叮嘱都化作掌心相触的温度——游子衣上每道褶皱,都藏着说不出口的“珍重”。

村子里,孩子们也意识到了分别的来临。他们互相交换着手中的小零食,那是过年时收到的宝贝,小小的举动里,藏着纯真的友谊和对下次相聚的期待。雪地上歪斜的足印通向不同方向,却在某个转弯处默契地重叠。“暑假了,我们再在一起玩!”稚嫩的声音在风中飘荡。“暑假”这个词语从冻红的唇间呵出,凝结成晶莹的承诺,悬在枯枝间折射七彩光晕。少年人不懂离愁,便让笑声穿透晨风,惊起一树觅食的麻雀。

火车站,正午的站台是光的甬道。钢轨延伸处,暮色正从地平线渗出。候车厅穹顶投下的菱形光斑,在旅人肩头织就流动的星图。归心似箭的旅人们,脸上写满了疲惫,却也有着对新生活的憧憬。视频通话的亮屏映着年轻母亲眼角的泪光,车窗倒影里白发老者摩挲着全家福相框。当广播声切开凝滞的空气,行囊与期待同时浮起——有人攥紧返程票根,像握住重生的船票;有人将乡音收进行李箱夹层,如同珍藏陈年酒酿。

暮色漫过站台时,我看见光的轨迹在迁徙。离别的行囊总是比归来时更沉:装着母亲熬的肉酱,父亲熏的腊蹄膀,还有孩童塞进衣兜的橘子糖。这些具象的牵挂,终将在异乡的深夜里化作月光,照见工位上午夜加班的侧影,熨平出租屋里起皱的床单。春节的相聚,是心灵的慰藉,是疲惫生活里的温柔港湾;而离别,则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。在这分别的时刻,我们带着家人的祝福和期望,向着各自的目标前行。

此刻远行的列车正切开暮色,钢轨震颤中,我听见时光的隐喻。春节如同古老的光学仪器,让分散的生命轨迹在此聚焦,又将重新折射向广袤天地。那些被团圆焐热的愿景,即将在车间机床的轰鸣里抽芽,在实验室的显微镜下拔节,在写字楼的键盘声中绽放。当春风再度叩响门环,我们带回来的,将是异乡的星光与远方的故事。

夜色渐浓时,手机屏幕次第亮起。微信家族群里,小侄女用语音条种下心愿:“等我的航模拿了奖,把奖牌挂在你说的那个智能车间!”忽然明白:所谓年味,从不是凝固的盛宴,而是永动的光——那些在年夜饭桌上流转的希冀,此刻正化作万千星斗,照亮每个奔赴的身影。而我们,都是传光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