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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新鲜面包那么奋发

首钢日报 A04版副刊  首钢职工家属 耿艳菊 2025年01月22日

“睡得像石头那么沉,起床时像新鲜面包那么奋发。”这是托尔斯泰在他的书中写的。清晨醒来,睡得好,精神就好。第一件事先读书。读的是唐诗,其中有一首年少时课本里早学过了,王维的《送元二使安西》,喜欢的是后两句,“劝君更尽一杯酒,西出阳关无故人”。句意简洁明了,却有着很强的兴发感动的力量。十来岁的年纪,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和向往,也常常为赋新词强说愁,也许未必懂得那故友的深情厚意和离别的伤感。

而今重读,非常熟悉的诗,也能读出一点新意。就像我们的生活,谁不熟悉自己的日子呢?然而,看似平淡单调重复的每一个日出日落也总有它的新鲜处,不同的角度、不同的年龄、不同的思维,总会发现一些可爱有趣。

“渭城朝雨浥轻尘,客舍青青柳色新。”以前,我没有注意过这个“浥”字,现在才发现这个字用得好,它是湿润的意思,浥轻尘,雨不大,细雨蒙蒙,氤氲着诗意。简单清新的白描,仿佛让人置身在春天微雨的清晨,雨润泽泥土的芳香,柳枝新萌的青翠,如画一样美。这两句对景物环境的描写虽然是为了衬托下文的离情别意,但现在喜欢的却是前两句这静谧的自然风景。

也许是年岁渐长,更愿意入眼入心的是生活里的平静和欢喜。“春花秋月何时了,往事知多少。”宇宙的永恒,人生的无常,让人惆怅伤感,这是无可奈何的事,无可奈何花落去。有生命的,总会萎落。人会老去,草木会枯萎。

正因为岁月渐渐把这些告诉了我们,我们也应该领受这份忠告,只看欢喜不诉愁,让自己尽力活得轻松轻盈一些。人们常说,活在当下。生活本就不易,我们珍贵的时光不应是伤春悲秋,而是看见美好,感受美好,欢欢喜喜。让每一个日子都像一朵花一样绚烂绽放,弥漫着芳香。

宋代释善能有几句偈语:“万古长空,一朝风月。不可以一朝风月昧却万古长空,不可以万古长空不明一朝风月。”人生的得失,辉煌落寞,都会归于平淡,什么都不可能始终不变,万古长空下,个人的悲欢微渺如粟。“滚滚长江东逝水,浪花淘尽英雄。”“青山依旧在,几度夕阳红。”还是应该豁达一些,珍惜拥有的美好。

汪曾祺曾说,“人生忽如寄,莫辜负茶、汤、好天气”。如近代文人沈启无遇到一个好天气,特意写下书简“今朝清晴可喜”。汪曾祺还说过,“美,多少要包含一点偶然”。那么,眼前的阳光和好天气,遇到了就莫辜负。每一个细微的瞬间,每一份恰巧的遇见,皆是人间美好,这就是生活。

看到一篇写简单生活的散文,作者写道:“将自己融入这样的生活中,不用刻意,只需用一点点的心去体会,便能感受到生活的味道,这样,不经意中,便会有一种充实。”就像田暖的诗中所写,“经历山水,亲爱的你每天都在烟火中倾尽平凡的一生”。

诗书放下,诗句的芳香已在尘俗的内心弥漫。我走进厨房准备早饭,低首抬眉间,窗外的绚烂把平淡的早晨照亮了。定睛细看,那是朝霞洒在路边一排梧桐树上面,梧桐的叶子都干枯了,但朝霞让干枯的叶拥有了新的生命力,再次斑斓绽放。

远处是朦朦胧胧的群山,安详静谧。尼采说,“我的灵魂平静而明亮,宛若清晨的群山”。以前读到时,并没有深刻的感受,而在这平平常常的生活场景里却感受到了平静和明亮。

托尔斯泰在他的书中写过,“生命的真正意义在于能够自由地享受阳光、森林、山峦、草地、河流,在于平平常常的满足”。在每一个平淡的日子都看见欢喜,闻到生活的芳香,简单充实,度日有序,正是这样,“睡得像石头那么沉,起床时像新鲜面包那么奋发”。